1 機場重逢十年了。林星遙推著行李車穿過機場大廳，十一歲的兒子林見清跟在她身旁，
興奮地講述著這次國際數(shù)學競賽的趣事。孩子繼承了父母的所有優(yōu)點，
眉眼間既有母親的精致又有父親的英氣，說話時邏輯清晰，已見少年模樣?！皨寢?，
那道拓撲題其實有更簡潔的解法，我出考場才想到...”林星遙微笑著傾聽，不時點頭。
作為國內頂尖材料科學家，她十分欣賞兒子的思維方式。這些年，
她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科研和育兒中，事業(yè)有成，兒子優(yōu)秀，生活充實而自由。
正當她準備回應兒子時，視線不經(jīng)意掃過前方，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。不遠處，
一個身著軍裝的高大身影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。肩章上的兩杠三星顯示著他上校的身份，
筆挺的軍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身材，帽檐下的面容依舊冷峻分明，
時光似乎格外眷顧這個男人，除了眼角添了幾道細紋，他與十年前幾乎別無二致。沈光序。
她的前夫，見清的父親。顯然，他也看到了他們。沈光序的腳步明顯放緩，
目光先是落在兒子身上，那眼神中的熱切幾乎要溢出來，隨后才轉向她，帶著復雜的審視。
林星遙率先揚起一個得體的微笑：“好久不見，沈光序。
”她沒有用“前夫”或“孩子爸爸”這類稱呼，直接叫了名字，平靜得像在問候一位老友。
沈光序似乎被她的坦然弄得有些措手不及，他摘下軍帽，露出理得短短的頭發(fā)：“星遙，
見清。我...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們?！薄鞍职?！”見清高興地喊道，
但隨即想起母親的教導，沒有撲上去，只是站在原地，笑容燦爛。
林星遙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：“我和見清剛回國，他參加了國際數(shù)學競賽，拿了金獎。
”“是嗎？太棒了。”沈光序的目光始終無法從林星遙身上移開。她變了，又似乎沒變。
曾經(jīng)的長發(fā)剪成了利落的及肩發(fā)，穿著簡約的白色襯衫和卡其色長褲，身姿筆挺，
眼神清澈明亮，比十年前更多了一份沉穩(wěn)自信的氣場。
最讓他心驚的是她看他的眼神——沒有怨恨，沒有留戀，甚至沒有一絲波動，
就像在看一個相識但不熟悉的舊人?！澳氵€好嗎？”沈光序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幾乎說不出別的話來。
“很好?！绷中沁b微笑，“你呢？”“還好?！彼麢C械地回答，內心波濤洶涌。
十年間他想象過無數(shù)次重逢，卻沒有一次是這樣的平靜自然。短暫的沉默后，
林星遙看了看手表：“我們正要回去，見清累了。你要是有空，周末可以來家里坐坐，
看看兒子。地址沒變，我還住在老房子?！鄙蚬庑蜚读艘凰?。他們曾經(jīng)的婚房，
離婚后他搬了出去，她則繼續(xù)住在那里。他原以為她會賣掉房子，遠離所有與他有關的記憶。
“你沒搬家？”“為什么要搬？那地段很好，離我的研究所近，社區(qū)環(huán)境也不錯。
”她說得云淡風輕，仿佛那段婚姻從未在那棟房子里留下任何傷痕。沈光序點頭：“好，
我周末去看你們?！薄爸芰挛缛c后見清有空，到時候見。”林星遙說著，
遞給他一張名片，“這是我的聯(lián)系方式，沒變，還是那個號碼?！彼舆^名片，材質硬挺，
上面印著“林星遙博士，國家材料科學研究所特聘研究員”，有一串電話號碼和電子郵箱。
他的號碼她早已刪除，而她的卻十年未變?！澳愕奶柎a沒變？”他忍不住問?！盀槭裁匆?？
”她再次反問，眼神里有一絲不解，“工作和生活需要穩(wěn)定性，
不會因為一段關系的結束就全盤否定過去。更何況，萬一你需要聯(lián)系見清呢？”句句在理，
卻句句扎心。沈光序感到一陣苦澀。這十年，他無數(shù)次撥打過那個熟悉的號碼，
卻總是在最后一位數(shù)字前停下。原來，她一直在那里，只是他失去了聯(lián)系她的勇氣。
“周六見?！绷中沁b微笑著告別，帶著兒子轉身離開。沈光序站在原地，
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，依然挺拔優(yōu)雅，卻多了一份他從未見過的灑脫。這十年，
他想象過她的許多種狀態(tài)——悲傷、憤怒、怨恨，或是重組家庭后的幸福滿足，
卻唯獨沒有想過是如此這般：平靜，自信，仿佛從未被那段婚姻影響過分毫?！皨寢?，
爸爸看起來好像很驚訝?！弊哌h后，見清小聲說?！翱赡軟]想到會遇到我們吧。
”林星遙揉了揉兒子的頭發(fā)，“你不是一直想見爸爸嗎？開心嗎？”“開心！
但我也有點緊張。”見清老實承認，“我和爸爸視頻過，但好久沒面對面見面了?！薄胺判模?/p>
爸爸很愛你。”林星遙語氣平靜，“雖然我們不在一起生活了，但這從不影響我們對你的愛。
”見清點頭，忽然問：“媽媽，你恨爸爸嗎？”林星遙停下腳步，認真地看著兒子：“不恨，
見清。恨一個人需要花費太多精力，而媽媽選擇把精力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，比如我的科研，
比如你。我和你爸爸只是不適合在一起生活，但這不意味著他是壞人。明白嗎？”“明白。
”見清笑了，陽光灑在他臉上，明亮而溫暖。林星遙回頭望了一眼，沈光序依然站在原地，
目光追隨著他們。她禮貌地點點頭，然后轉身，再無留戀。沈光序的心猛地一跳。
十年過去了，他依然為她心動，依然為那個背影著迷。而更讓他心悸的是，經(jīng)過這十年，
他似乎更加無法讀懂這個女人了。2 未曾改變的心意周六下午兩點五十分，
沈光序站在熟悉的別墅門前，手中提著給兒子的禮物和一瓶林星遙曾經(jīng)最喜歡的紅酒。
他提前了十分鐘到達，軍人守時的習慣刻在骨子里。猶豫片刻，他最終還是按響了門鈴。
門很快被打開，是見清興奮的臉：“爸爸！您真準時！”沈光序彎腰擁抱兒子，那一刻，
他感到十年來的空虛被填滿了一部分。進入客廳，格局與記憶中相差無幾，
但裝飾風格完全變了。曾經(jīng)暖色調的窗簾和沙發(fā)套被替換成簡潔的灰藍色系，
墻上掛著的婚紗照和家庭照被撤下，換上了抽象畫和見清各個年齡段的單人照。
整個空間看起來更像一個高級公寓而非家庭住宅，整潔，有品位，但缺乏“家”的溫度。
“媽媽呢？”他問兒子?！皨寢屧跁拷觽€工作電話，馬上就好?！币娗謇氖?，
“爸爸，來看我的房間！媽媽給我重新裝修了，特別酷！”沈光序跟著兒子上樓，
注意到曾經(jīng)的主臥室門緊閉著，而見清的房間確實煥然一新，充滿了科技感和書香氣息，
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書籍和獎杯。“這些都是你這幾年得的獎？”沈光序驚訝地問。
見清點頭：“ mostly是數(shù)學和科學的，還有兩個編程比賽的。
媽媽說我在數(shù)字和邏輯方面繼承了你們的優(yōu)點。”沈光序撫摸那些獎杯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他錯過了兒子成長中太多重要時刻?！鞍职郑鷦e那樣表情?！币娗迕翡J地察覺到他的情緒，
“媽媽說得對，您為國家服務，是值得驕傲的事情。我們不能因為自己想要爸爸陪伴，
就否定您工作的意義。”沈光序驚訝于兒子的成熟：“媽媽經(jīng)常這樣跟你說？”“嗯。
”見清點頭，“媽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選擇，
我們不能強求別人為我們改變人生軌跡，但可以選擇如何理解和面對。”沈光序沉默了片刻。
這確實是林星遙會說的話，理性，通透，從不怨天尤人。這時，
樓下傳來清亮的女聲：“見清，爸爸來了嗎？”父子二人下樓，看到林星遙正站在客廳里。
她穿著簡單的家居服，素面朝天，卻依然光彩照人。沈光序注意到她手上沒有戒指痕跡，
心中莫名一松?！肮ぷ麟娫挻蛲炅耍俊彼麊??！班?，一個實驗數(shù)據(jù)需要確認。
”她微笑著看向他帶來的紅酒，“哦，你還記得這個牌子?！薄坝浀?。”他怎么會忘？
關于她的一切，他都記得清清楚楚。林星遙接過酒：“謝謝，正好今晚可以配餐。你們先坐，
我去準備些茶點?！薄靶枰獛兔幔俊薄安挥?，你是客人?！彼匀坏卣f著，轉身進了廚房。
“客人”二字刺痛了沈光序。他曾是這里的男主人，如今卻成了“客人”。
見清似乎察覺到空氣中的微妙變化，忙拉著父親參觀家里的智能家居系統(tǒng)。
沈光序心不在焉地聽著，目光始終追隨著廚房里那個忙碌的身影。茶點準備好后，
三人坐在客廳聊天。主要是見清在講述自己的學習和生活，林星遙偶爾補充，
沈光序則靜靜聽著，努力填補這十年的空白?！八阅銈円恢弊≡谶@里？
”沈光序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?！按蟛糠謺r間?！绷中沁b點頭，“我出國做訪問學者時，
會帶著見清一起。哥會幫我們照看房子?！薄案纭敝傅氖橇中沁b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林莫臣，
一個商界精英，也是這些年來一直陪伴幫助林星遙的人。
沈光序心中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?！澳隳兀柯犝f你調回A市了？”林星遙自然地問。
“嗯，在國防大學任教?！鄙蚬庑蚧卮穑抗鉀]有離開她的臉，“這十年，你...一個人？
”林星遙笑了：“怎么會一個人？有見清，有哥，有很多朋友和同事。生活很充實。
”“我是說...”沈光序斟酌著用詞，“感情上?！眴柾晁秃蠡诹恕＿@問題越界了，
他沒有任何立場詢問她的感情生活。林星遙卻并不介意，坦然回答：“有過幾段關系，
但都不長久。工作太忙，沒太多時間經(jīng)營感情?！彼攘丝诓?，反問，“你呢？”“沒有。
”沈光序幾乎是脫口而出，“一直沒有?！笨諝馔蝗话察o下來。林星遙微微挑眉，
似乎有些驚訝，但很快恢復平靜：“是嗎?！币娝龥]有繼續(xù)這個話題的意思，
沈光序心中既失落又有一絲竊喜。她單身，他也單身，這是不是意味著...“媽媽，
我可以去同學家一趟嗎？”見清突然問。林星遙看了看表：“五點半前回來?！薄氨ＷC！
”見清抓起早已準備好的書包，朝父親揮手，“爸爸，您會等我回來吧？
”沈光序點頭：“當然。”兒子離開后，客廳里只剩下兩人。沉默在空氣中蔓延，
卻不令人尷尬。林星遙悠然自得地喝著茶，仿佛完全不受影響?！靶沁b，”沈光序終于開口，
“關于過去，我想說...”“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?！绷中沁b平靜地打斷他，
“我們都做出了當時認為最合適的選擇，沒有必要再追究誰對誰錯。”“但我虧欠你太多。
”沈光序堅持道，“我知道我家給你帶來了很多傷害，而我...我沒有處理好那些矛盾。
”林星遙放下茶杯，目光清明地看著他：“沈光序，說實話，我早已不介意了。
那時的我們都太年輕，你夾在家庭和婚姻中間，左右為難。而我，
不愿意委屈自己來維持表面和平。離婚是對雙方都好的選擇。
”她的寬容反而讓沈光序更加難受。他寧愿她罵他、恨他，那樣至少說明她還在意。
“這些年，我每天都在后悔?！彼吐曊f，“后悔沒有堅定地站在你這邊，
后悔讓你獨自面對一切，后悔放手讓你離開。”林星遙輕輕搖頭：“不必后悔。
如果沒有那段經(jīng)歷，我不會成為現(xiàn)在的自己。我很滿意現(xiàn)在的生活狀態(tài)，充實，自由，
有意義?！薄澳阏娴?..一點都沒有...”他說不下去了?！皭圻^你？
”林星遙接完他的話，微微一笑，“當然愛過。十年前的一見鐘情不是假的，
否則我怎么會嫁給你，還生下見清？但那是過去式了?，F(xiàn)在的我對你沒有恨，也沒有愛，
就像對一個曾經(jīng)很重要的老朋友?！鄙蚬庑虻男某亮讼氯?。她的話如此理性，如此絕情，
卻又無可指責。林星遙看著他失落的表情，忽然問：“說起來，你身材保持得真好，
還是和十年前一樣。有定期健身？”話題的突然轉變讓沈光序愣了一瞬：“部隊有訓練要求。
”“真好?！彼哪抗饴湓谒砩希瑤е兇獾男蕾p，“說實話，
十年前我最先被吸引的就是你的外表和氣質。現(xiàn)在依然很養(yǎng)眼?！鄙蚬庑蚋械蕉l(fā)熱。
她的話直白得讓他不知所措，卻又莫名心動?！澳隳?，一點都沒變，甚至更美了。
”他真誠地說。“謝謝?！绷中沁b坦然接受贊美，隨后看了看時間，“見清快回來了，
留下來吃晚飯吧？我準備了足夠的食材?！薄昂谩！彼炔患按卮饝滤椿?。
林星遙起身走向廚房，經(jīng)過他身邊時，突然停下腳步：“沈光序，既然我們都沒有伴侶，
而且彼此仍然有生理吸引力，要不要試一試？”沈光序徹底愣在原地，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“試...什么？”“戀愛啊?！绷中沁b說得云淡風輕，“只戀愛不結婚的那種。你看，
我們有共同的孩子，彼此了解，生理上互相吸引，又沒有婚姻束縛帶來的家庭矛盾。
不是很理想的關系嗎？”沈光序的大腦一片空白。他幻想過無數(shù)次復合的場景，
但沒有一次是這樣的——直接，坦率，且毫無情感負擔?！澳?..是認真的？”“當然。
”林星遙微笑，“不過不著急，你可以考慮一下?，F(xiàn)在，先來幫我切菜吧，上校先生。
展示一下你的刀工是否還像從前一樣好?！蓖呦驈N房的背影，沈光序站在原地，
心跳如鼓。這個他愛了十多年的女人，依然能輕易攪亂他的心緒。而他清楚地知道，
無論她提出什么樣的條件，他最終都會答應。因為他從未停止過愛她。
3 同居試愛沈光序沒有考慮太久。事實上，
他幾乎是在林星遙提出建議的瞬間就做好了決定。無論以何種形式，
只要能重新進入她的生活，他都愿意嘗試。于是，在探望兒子幾天后，
他給林星遙發(fā)了短信：“我考慮好了，愿意嘗試你的提議。
”林星遙的回復很快且務實：“好的。你什么時候方便搬過來？見清會很開心。
客房一直空著，你可以使用?！鄙蚬庑蚨⒅翱头俊倍郑嘈χ貜停骸跋轮芫涂梢?。
需要我?guī)┦裁?？”“帶你的個人物品就行，家里什么都有。對了，周六如何？
我可以幫你整理?！庇谑?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周六，沈光序帶著幾個箱子的個人物品，
搬進了前妻家的客房。見清對此興奮不已，忙前忙后地幫父親整理東西。
林星遙則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熱情和距離，為他準備好一切必需品，
仿佛接待一位久別重逢的老友。“如果你需要更多儲物空間，走廊盡頭的衣柜也可以使用。
”她指著客房門外的儲物區(qū)說，“浴室用品已經(jīng)為你準備好了，都是無香型的，
不知道你是否喜歡?！薄昂芎茫x謝?！鄙蚬庑螯c頭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她記得他對香味敏感的習慣，卻將這種關懷表現(xiàn)得如同酒店服務般禮貌周到。整理完畢，
見清被同學叫出去玩耍，房子里又只剩下兩人。
林星遙遞給他一杯剛泡好的咖啡：“帶你看看家里的新布局？
有些智能家居系統(tǒng)你可能不熟悉?！鄙蚬庑蚋齾⒂^，注意到主臥室的門始終緊閉著。
他記得那間房的陽臺可以看到最美的日落，曾經(jīng)是他們最愛共處的地方之一。
“你的房間...”他忍不住開口?！班?？”林星遙回頭看他?！皼]什么?！彼麚u搖頭。
林星遙仿佛看穿他的心思，微微一笑：“我睡眠淺，需要絕對安靜的環(huán)境，
所以習慣一個人睡。希望你理解?！薄爱斎??！鄙蚬庑螯c頭，心中卻有一絲失落。
同居生活就這樣開始了。起初，沈光序仿佛置身于一個美好卻虛幻的夢境。每天早晨，
他都能看到林星遙穿著家居服在廚房準備早餐的身影；晚上，他們有時會一起輔導見清功課，
或者各自閱讀工作；周末，三人會出去郊游或參觀博物館，像極了一個正常幸福的家庭。
但沈光序清楚地知道，這并非真正的復合。
不干涉對方的工作和社交；在見清面前表現(xiàn)得體但不過分親密；最重要的是——不同居一室，
不過問彼此的感情生活。最讓沈光序困惑的是林星遙在親密關系上的態(tài)度。
她似乎享受與他的身體接觸，會主動牽手、擁抱，
甚至在某些夜晚進入他的房間或在客廳接吻，但事后總是淡然回到自己的空間，
仿佛那些親密只是成年人之間的生理需求滿足?！爸蛔吣I不走心”，
沈光序忽然想起這個現(xiàn)代詞匯，用來形容林星遙的態(tài)度再合適不過。一個月的同居生活后，
沈光序終于忍不住在某天晚上敲響了林星遙的房門。她開門，穿著絲綢睡袍，
手里還拿著平板電腦，似乎正在工作：“有事？”“我們能談談嗎？”沈光序問。
林星遙看了看時間：“十分鐘可以嗎？我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?！彼屗M門，
房間布置得簡潔而舒適，但沒有太多個人色彩，更像一個高級酒店房間。
沈光序注意到床頭柜上放著一本《材料科學前沿》和一支電子筆，沒有照片，沒有裝飾品，
沒有任何能體現(xiàn)情感聯(lián)系的物品?！澳阆胝勈裁?？”林星遙問，沒有請他坐下，
意味著談話不會太長?！瓣P于我們的關系?！鄙蚬庑蛑苯亓水?，“星遙，
我不想只是現(xiàn)在這樣。我希望我們能真正重新開始，復婚，成為一個完整的家庭。
”林星遙微微蹙眉，似乎對他的要求感到不解：“為什么需要那張紙？
我們現(xiàn)在這樣不是很好嗎？沒有爭吵，沒有家庭矛盾，彼此尊重，共同陪伴見清成長。
”“因為我愛你！”沈光序脫口而出，“這十年來我從未停止過愛你！
我希望不僅僅是同居關系，而是真正的夫妻?！绷中沁b沉默了片刻，
然后輕輕搖頭：“沈光序，婚姻并不適合所有人。我第一次婚姻失敗不是因為不愛你，
而是因為無法處理那些附加在婚姻上的復雜關系?，F(xiàn)在這樣很好，我們享受彼此的陪伴，
但沒有法律和家庭的束縛?！薄拔铱梢员ＷC，這次不會有任何家庭矛盾干擾我們。
”沈光序急切地說，“我家人已經(jīng)不再像十年前那樣了，他們尊重我的選擇。
”“問題不在于他們，而在于我?！绷中沁b平靜地說，“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更適合現(xiàn)在這種狀態(tài)。
沒有婚姻的約束，我依然是獨立的個體，不需要為迎合誰而改變自己。
”“那你為什么要提出嘗試？”沈光序忍不住問。“因為我欣賞你的外表和身體，
因為我們有共同的孩子，因為見清需要父親，因為...”她頓了頓，
“因為我對你仍有好感。但這些都不足以讓我再次進入婚姻。
”沈光序感到心沉入谷底：“所以，你只是需要一個伴侶，而碰巧我是最方便的選擇？
”林星遙思考了一下，誠實點頭：“可以這么說。你了解我，我們有過美好的過去，
你是見清的親生父親，而且你依然很有魅力。從實用主義角度來說，你是最合適的人選。
”“實用主義?！鄙蚬庑蛑貜瓦@個詞，苦澀地笑了，“那么感情呢？你對我還有感情嗎？
”林星遙嘆了口氣：“沈光序，到了我們這個年紀，還在追求純粹的愛情嗎？我喜歡你，
享受與你在一起的時間，這就夠了。為什么一定要用婚姻和承諾來束縛彼此呢？”這時，
她的電腦發(fā)出了提示音，視頻會議時間到了?！氨福业霉ぷ髁?。”林星遙走向書桌，
“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。如果你覺得這種關系不能滿足你的需求，隨時可以結束，
我完全理解?！鄙蚬庑蛘驹谠?，看著她從容地戴上耳機，開始會議，
仿佛剛才的對話只是討論晚餐吃什么一般平常。他默默退出房間，帶上門，
心中充滿了無力感。他以為自己有機會重新贏得她的心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她根本不愿意交出那顆心。
那晚，沈光序失眠了。他站在陽臺上，望著城市的夜景，思考著自己的選擇。是的，
他渴望完全擁有林星遙，渴望重建家庭，渴望法律和社會的認可。
但如果這些她都不愿意給予，他是否應該離開？想到要再次失去她，
失去與兒子日常相處的機會，沈光序感到一陣心悸。也許，他應該接受她的條件，
至少現(xiàn)在這樣，他還在她的生活中。第二天早晨，沈光序在廚房遇到正在準備咖啡的林星遙。
她看起來休息得很好，神采奕奕?！霸??！彼匀坏卮蛘泻?，仿佛昨晚的對話從未發(fā)生，
“燕麥粥在鍋里，水果在冰箱里，你自己拿?！薄靶沁b，”沈光序開口，“我考慮過了。
我會尊重你的意愿，保持現(xiàn)在的關系?！绷中沁b微笑點頭：“明智的選擇。順便問一下，
今晚你有空嗎？見清去參加夏令營了，要一周后才回來?！彼陌凳驹倜黠@不過。
沈光序感到一陣悸動，同時又有些自我厭惡——他如此輕易就妥協(xié)了，只為能留在她身邊。
“有空?！彼犚娮约赫f?！昂芎?。”林星遙走近他，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衣領，“那么，
今晚我們可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。我記得你很喜歡我做的紅酒燉牛肉。
”望著她離開廚房的背影，沈光序苦笑了一下。他仿佛成了被圈養(yǎng)的情人，
享受身體上的親密，卻得不到心靈的契合。但即便如此，他仍然無法想象再次離開她的生活。
也許，時間會改變一切。也許有一天，她會重新愿意接受婚姻。抱著這樣的希望，
沈光序決定繼續(xù)這段非常規(guī)的關系。至少，他還有機會愛她。
4 界限之內見清去參加夏令營的一周，房子里只剩下林星遙和沈光序。
這種獨處是沈光序曾經(jīng)夢寐以求的，但現(xiàn)在卻感到一種莫名的緊張。
林星遙表現(xiàn)得一如既往地從容，仿佛這只是普通的一周，而非他們離婚后首次單獨相處。
周一晚上，她果然做了紅酒燉牛肉，配上一瓶不錯的勃艮第。餐桌上燭光搖曳，
氣氛溫馨得讓沈光序幾乎產生錯覺，仿佛他們是一對普通夫妻，享受寧靜的二人夜晚。
“國防大學的工作適應得如何？”林星遙切著牛肉，自然地問?！斑€不錯。
教學比前線指揮輕松些，但有它的挑戰(zhàn)?！鄙蚬庑蚧卮?，
注意到她用的是“適應”這個詞——她知道他剛調回A市不久，這意味著她關注過他的動向。
“你應該很受學生歡迎?！绷中沁b抿了一口紅酒，嘴角微揚，
“沈上校一向以嚴格但公平著稱?！薄澳氵€記得我?guī)П娘L格？”“記得很多事情。
”她淡淡地說，沒有繼續(xù)這個話題，“嘗嘗牛肉，看味道是否還和以前一樣。
”沈光序品嘗了一口，肉質酥爛，酒香濃郁，是他記憶中的味道?！昂芎贸裕?/p>
和以前一模一樣。”“那就好?！绷中沁b滿意地點頭，“烹飪就像科學，
精確的配方和步驟總能產生可預測的結果。”沈光序忽然意識到，對她而言，
或許連他們的關系也像一場實驗——可控，可預測，有明確的邊界和規(guī)則。晚餐后，
林星遙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投入工作，而是提議看一部電影。他們坐在沙發(fā)上，
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，直到她自然地靠在他肩上，如同多年前那樣。
沈光序的身體僵了一瞬，然后慢慢放松，手臂環(huán)住她的肩膀。她發(fā)間有淡淡的柑橘香，
是他記憶中熟悉又陌生的味道。電影放到一半，林星遙轉過頭，吻了他。
這個吻不像她平日里那般克制，而是帶著某種熱烈的探索，仿佛在測試什么。沈光序回應著，
十年來壓抑的情感幾乎要決堤而出。當他試圖加深這個吻時，林星遙卻輕輕推開他，
眼神清明得令人心驚：“去你房間還是我房間？”直白得讓沈光序措手不及?！坝袇^(qū)別嗎？
”他啞聲問?！坝小！彼鹕?，拉著他的手，“我的房間有隔音效果更好，
但你的房間更寬敞。你選?！鄙蚬庑蜻x擇了她的房間。
他私心想看看那扇始終緊閉的門后是怎樣的世界，想找到一些她仍然在乎他的證據(j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