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高考前夜,爸媽撕了我的準考證:“丫頭片子讀什么書?
”> “你弟的補習費還差三萬,明天進廠打工?!? 我蜷在發(fā)霉的閣樓,
聽著弟弟在樓下拆新球鞋的歡呼。> 三年后電子廠機器絞斷我兩根手指。
> 爸媽帶著弟弟闖進病房:“正好省學費了,你弟高考作弊被抓,你去頂罪!
”> 法庭上,弟弟哭訴是我教唆作弊。> 爸媽指著我罵:“天生的壞種!
”> 我緩緩舉起錄音筆:“法官,我作證。”> 法警拖走尖叫的弟弟時,
我對著崩潰的父母微笑:> “忘了說,當年撕碎的準考證——是復(fù)印件。
”---高考前夜,空氣里漂浮著油墨和舊書的沉悶氣味,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霉味。
我蜷在閣樓那張吱嘎作響的破木板床上,指尖劃過課本冰涼的封面。臺燈昏黃的光暈搖曳著,
在密密麻麻的筆記上投下跳動的暗影。明天,就是明天了。這道壓軸題的解法,
終于在我腦海里清晰起來,像撥開濃霧后看見的燈塔微光。我閉上眼,深吸一口氣,
讓那微弱卻執(zhí)著的希望填滿胸腔。快了,就能離開這令人窒息的閣樓,
離開這永遠飄散著弟弟薯片油膩甜香、卻唯獨容不下我半本書的家。
沉重的腳步聲碾碎了閣樓的寂靜,木板在重壓下痛苦呻吟。爸媽的身影堵在狹窄的門口,
像兩座驟然壓下的山巒,瞬間吸走了燈下那點可憐的光亮和空氣。母親手里攥著的幾張薄紙,
在昏暗里白得刺眼——那是我的準考證?!把绢^片子,讀什么書?
”父親的聲音像鈍刀刮過生銹的鐵皮,每一個字都帶著粗糲的嫌惡,“心都讀野了!
認幾個字還不夠?明天就給老子進廠!”母親把那張薄薄的紙片遞到父親手里,
動作干脆得像扔掉一袋垃圾?!皬S里包吃住,”她的語氣平板無波,眼睛卻像淬了冰,
直直刺向我,“你弟的沖刺班,還差三萬塊。你掙的錢,一分不少都得寄回來。
”血液轟的一下沖上頭頂,又在瞬間退得干干凈凈,四肢冰涼。“爸!媽!
明天……明天就高考了!”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像風中即將斷裂的細線,“我考得上,
我能拿獎學金!我能自己賺學費!求求你們……”喉嚨被巨大的恐慌死死扼住,
后面的話變成破碎的嗚咽。父親嘴角扯出一個極其不耐煩的弧度,
枯瘦的手指捏住準考證的邊緣。那幾頁承載著我全部未來的薄紙,在他指間顯得那么脆弱。
他手臂肌肉猛地一繃——嘶啦!清脆的撕裂聲在死寂的閣樓里炸開,
像一把燒紅的鐵錐狠狠捅進我的耳膜,再貫穿心臟。碎片像被驟然驚起的慘白蝴蝶,
紛紛揚揚,打著旋兒飄落。有的落在我的腳背上,冰涼。有的被父親隨意甩開,
散落在積著灰塵的地板上,像被踐踏過的殘骸。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,
只剩下那刺耳的撕裂聲在顱骨里瘋狂回蕩、撞擊。我僵在原地,血液凝固,連呼吸都忘了。
每一片飄落的碎紙,都像剜走我心頭一塊肉?!叭f!”父親渾濁的眼珠死死瞪著我,
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,“一分不能少!聽見沒有?
”樓下驟然爆發(fā)的巨大歡呼聲像滾燙的油潑進這死寂里?!巴?!限量版!爸!媽!
你們太牛了!”弟弟張揚的、毫無陰霾的狂喜穿透薄薄的地板,震得閣樓都在嗡嗡作響。
緊接著是鞋盒被粗暴撕開的刺啦聲,新球鞋特有的橡膠和化學染料的味道,
霸道地混合著薯片的油膩甜香,順著樓梯的縫隙一絲絲鉆上來。那味道像無數(shù)根細針,
綿綿密密地扎進我每一個毛孔。
頭頂昏黃的燈泡在我眼中劇烈地搖晃、變形、模糊成一片絕望的光暈。腳下,
那些準考證的碎片,慘白地躺在一片塵埃里,
無聲地嘲笑著我剛剛還懷抱著的、那點可笑的希望。胃里一陣翻江倒海,我猛地彎下腰,
捂住嘴,卻什么也吐不出來,只有冰冷的汗水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背心。---三年。
電子廠巨大廠房的空氣永遠凝滯著,混合了金屬切削液刺鼻的腥氣、塑料熔化的焦糊味,
以及無數(shù)人體汗液蒸騰發(fā)酵后的酸腐。巨大的機器日夜不停地轟鳴,單調(diào)、粗暴、永無止境,
像無數(shù)只鋼鐵巨獸在耳邊瘋狂啃噬著神經(jīng)。日光燈管慘白的光線從頭頂直射下來,
照亮空氣中漂浮的、永不沉降的微塵。流水線在眼前永不停歇地滾動,
傳送帶上那些冰冷的金屬元件,一個接一個,無窮無盡,涌向未知的盡頭。
我的手指早已麻木,只剩下被油污和金屬碎屑反復(fù)侵蝕的粗糙皮膚。
指甲縫里嵌著永遠洗不凈的黑垢。眼皮沉重得像掛了鉛塊,每一次眨眼都無比艱難,
視野里只有傳送帶和零件單調(diào)重復(fù)的輪廓在晃動、模糊。
就在意識快要沉入那片混沌的泥沼時——嗡!咔——!
右手邊那臺巨大的沖壓機發(fā)出一聲極其短暫、異常沉悶的異響。我甚至來不及思考,
還維持著前一刻麻木的、重復(fù)了千萬次的慣性動作——將手伸向傳送帶上那個歪斜的金屬件,
試圖將它扶正。一股無法抗拒、冰冷至極的巨力猛地攫住了我的右手!那力量如此恐怖,
瞬間碾碎了骨頭,撕裂了血肉!難以想象的劇痛像高壓電流般轟然炸開,瞬間席卷全身!
“啊——?。?!”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猛地撕裂了廠房的喧囂。
世界瞬間褪色、旋轉(zhuǎn)、崩塌!眼前一片血紅,只有那臺依舊在規(guī)律開合的鋼鐵巨獸,
冷硬地反射著日光燈慘白的光。劇痛像潮水般一波波沖擊著搖搖欲墜的意識。
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得嗆人,混著血腥氣。醫(yī)院病房的墻壁白得晃眼。右手裹著厚厚的紗布,
沉甸甸地吊在胸前,里面是空的,兩根手指的位置只剩下綿延不絕、深入骨髓的鈍痛。
麻藥的效力在消退,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斷口處尖銳的撕裂感。病房門被粗暴地撞開,
門板砸在墻上發(fā)出巨響。爸媽像一陣裹著寒氣的旋風沖了進來,
身后跟著縮著脖子、眼神躲閃的弟弟。父親布滿血絲的眼睛像雷達一樣掃過,
落在我吊著的右手上,那眼神里沒有關(guān)切,只有一絲不易察覺的、如釋重負的算計。“正好!
”父親的聲音像砂紙摩擦,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急切,“省了學費!你弟出大事了!
”他猛地推了一把站在身后的弟弟。弟弟踉蹌一步,撞到病床邊緣,臉上瞬間褪盡血色,
唇哆嗦著:“姐……我、我高考……那個……被抓了……帶小抄……”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
眼神驚恐地亂飄,不敢看我。“廢物!”母親猛地尖聲咒罵,
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向弟弟的額頭,隨即又像鷹爪般轉(zhuǎn)向我,指甲幾乎要戳到我的眼睛,“你!
死丫頭!你的命都是我們撿回來、一口飯一口水養(yǎng)大的!現(xiàn)在到你報恩的時候了!
”她胸膛劇烈起伏,渾濁的眼底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(zhí):“你去!你去頂罪!
就說是你教唆你弟作弊的!聽見沒有?!就說你恨我們偏心,故意要害他!反正你手也廢了,
這輩子也就這樣了!坐幾年牢怕什么?牢飯還管飽呢!”她的話語像淬了毒的冰錐,
一根根狠狠扎進我早已麻木的心臟。病床冰冷的鐵欄桿硌著我的后背,
右手斷指處傳來一陣陣尖銳的抽痛,提醒著我失去的代價。我看著眼前這三張扭曲的臉,
父親臉上那種“終于找到替罪羊”的松弛,母親眼中不顧一切的瘋狂,
弟弟那懦弱閃躲、卻又帶著一絲隱秘期待的僥幸……病房慘白的燈光下,
他們的輪廓在我眼中一點點扭曲、變形,最終只剩下模糊而丑陋的色塊。
一股冰冷的、死寂的東西,順著脊椎緩緩爬升,最終徹底淹沒了心臟里最后一點殘存的溫熱。
那根名為“親情”的、早已脆弱不堪的弦,在母親那句“牢飯管飽”的尖嘯中,終于,
“嘣”地一聲,徹底斷裂了。世界,安靜了。---法庭肅穆得令人窒息。高高的穹頂下,
空氣凝滯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重量。國徽高懸,莊嚴而冰冷地俯視著下方。
審判席上的法官面孔嚴肅得像石刻。法警挺立如松,紋絲不動。旁聽席上稀疏的幾張臉,
都帶著看客特有的、混合著好奇與冷漠的神情。弟弟站在被告席上,
身體抖得像秋風里的枯葉。他垂著頭,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,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,
充滿了刻意的委屈:“……是、是我姐……是她教我的……她說家里窮,
我考不上大學就完了……她說她有辦法……都是她!是她攛掇我抄的!她說她恨爸媽偏心,
想讓我也考砸……”他猛地抬起頭,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精準地捕捉到旁聽席上父母的位置,